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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4-22 9:35:16

   “我恨钢琴。”我的几个朋友这样对我说,可他却是某大学钢琴系的钢琴讲师。中央音乐学院曾经对一部分琴童家长做过一个小调查,得出了这样一组数据:

11.4%的父母因学琴有时会打骂孩子
33.3%的家长偶尔会为此打孩子;
至少有44%的琴童因不“听话”经常受到家长批评;
21.%的家长经常威胁孩子;
40%的家长在孩子学琴时批评多于鼓励;
50%的孩子受到不其他家长更为严厉的管教。
19.7%的琴童每天可得到玩的机会;
32.9%的琴童有时可以出去玩一会儿;
29.1%琴童只能偶尔出去玩一会儿,大约是每周一次以上;
12.1%的琴童很少得到玩的机会,平均每个月有一次以上;
还有6.2%的琴童则在每个月一次以下。

    音乐教育能够培养儿童形成良好的品德和高尚的人格。一些国家的实践证明,音乐确实能起到净化人的灵魂的作用,甚至能够降低青少年的犯罪率。但是如果没放正确的心态的话,往往会适得其反。


    我仇恨钢琴,因为它夺走了很多孩子的童年快乐
    闺女最终还是走上了钢琴之路,什么也不能阻挡,在历史的车轮面前,我和放不下钢琴的小房间都是螳螂的胳膊。闺女她妈调动了她全部的人情资源,来解决闺女的弹琴问题。  好消息是从闺女她姥姥嘴里传来的。有一个从来不教人弹琴的钢琴家不仅答应教闺女钢琴,而且要闺女在她家用她的钢琴练琴,而且不收学费。
  我怀疑天上会掉这样好吃的馅儿饼,但等到馅儿饼悬在了我的嘴边,我再没有丝毫理由拒绝张嘴。
  我只好希望钢琴家看不上闺女。果然,钢琴家觉得闺女的指头太短,不是弹钢琴的料。闺女她妈就问,先天不足就不能后天弥补吗?有没有靠勤奋获得成功的先例?钢琴家点头承认。
  那是个女钢琴家,三十年前大有名气,轰轰烈烈的出国结婚然后就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默默无闻地独自回国,一直独居到现在。我接送闺女时有幸进入她的客厅,里面装饰布置高贵典雅。但空气中有淡淡的中药气息,配合钢琴家高贵冷俊的面孔,给我忧郁感伤的印象。当我满脸微笑请求钢琴家严厉地教导我家闺女时,我的心在咯噔,那一瞬间,我感觉到闺女有罪可受了学钢琴的痛苦,所有的家长都有体会。花那么高的价钱买回家,占那么大一个空间,同随手买一把廉价的二胡的期待当然不一样。买了二胡不一定逼迫儿女苦练,买了钢琴不苦练不说对不起爹妈,连那人民币也对不起。所以,打骂是必然的,直到把儿女对钢琴的感情彻底打光了算。
  我来自乡村,自小没少挨打。那是很正常的。结婚后,夫妻斗嘴,闺女她妈总喜欢说"从小到大,我爸妈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这几乎是我钦佩城里人的唯一原因,也是我承认他们比农村文明的重大根据。但是,为了高贵,几乎所有的自命高贵的父母都向子女伸出过巴掌。附庸高贵,其实比高贵本身更重要。
  说实话,我和闺女她妈没有因为钢琴向闺女伸出巴掌,不是因为我们比别的爹妈手软,只是因为家无钢琴,不可能强迫闺女练琴。闺女学琴练琴都在钢琴家客厅里,强迫的担子落在了钢琴家的肩上。一天,我接闺女回家的路上,闺女突然说"老师打我",并伸出手背,让我看手背上的条纹。那是老师为了纠正闺女指形,用尺子拍打的痕迹。我看着心疼,却要用"打是亲骂是爱"来安慰闺女。
  闺女她妈不心疼,反而发自肺腑地高兴。她说这说明老师在严格执教,没有敷衍。其实,就是心疼也没办法,人家不为名不为利,把我们的闺女当成她自己的闺女来培养,我们除了欢呼打得好来打得好,除了鼓励她再接再厉,还能说什么呢?
  我真正心疼闺女的不是她挨打,是心疼她受压抑。闺女那种调皮乐观的性格很遭人喜欢,就是惹人生气也让人哭笑不得。但钢琴家老师不吃这一套,她的严厉和她客厅里的气息就能够对闺女产生压抑。除了在我面前掉两滴眼泪,闺女不敢丝毫反抗 我就担心闺女的性格产生变化。钢琴吸引中国发烧友的唯一原因是高贵,高贵的侧面就是孤僻。我不敢说钢琴家们都是孤僻的,但我敢说在中国孩子们手中的钢琴是孤僻的。钢琴不学到顶级水平,就不会有表现机会,不学够十年八年,别说顶级,连初级也谈不上。十年八年的学习过程都是封闭且枯燥的,十年八年过后,除了音乐考级那几只曲子,什么也不会弹。再浓厚的兴趣也会被枯燥完毕。
  相比之下,世俗化的吉它体现了现代开放色彩。不用十年八年,三天两天就会有成就感,就可以背到郊外,到朋友聚会地,到姑娘窗外,又弹又唱。学吉它,为生活为乐趣,轻松快乐。
  学钢琴则相反,要牺牲生活牺牲乐趣,而且,牺牲的结果是除了获得那没有丝毫用处的考级证书,毫无所得。学吉它的人,必定喜欢吉它,起码喜欢吉它带来的那份潇洒和散淡。学钢琴的孩子,却多半不喜欢钢琴。最初喜欢,学到后来也都不喜欢了。世上当然有学成才的钢琴王子,但为了一个王子的成才,把成千上万的儿童的普通快乐都毁了。我仇恨钢琴,就是因为它剥夺了很多中国孩子童年的快乐。在我看来,闺女以后快乐与否,与她学不学钢琴没有因果关系。那钢琴家就没有因为钢琴而成为幸福的人。为了一个未定的未来,牺牲闺女童年的快乐,是我和她妈的过失。依照我的意思,不管未来怎么样,只要她现在快乐,她就值了。
  但是,当闺女偷偷对我说,她不想学钢琴了的时候,我还得鼓励她学下去。我没有任何理由答应她。快乐不是理由,中国历来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传统。我不可能说服她妈我甚至不能说服我自己。尽管我仇恨钢琴,却无法仇恨闺女的钢琴老师,我还只能感谢她,真心感谢,她必定是在无私地为我闺女奉献。如果我无缘无故把闺女撤出,会严重伤害她的感情,尤其是这么一个孤僻忧郁的女性,能不能经受这样的伤害还很难说。对于她,闺女能不能学好钢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跟她学琴,同她一起相处。教闺女弹琴这个过程已经成了她重要的生活内容。将闺女撤退,我就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了。
  为了继续做好人,我只能牺牲闺女的快乐。
  我为自己找了个堂皇的理由,闺女知难而退如果得到支持,以后就会养成惧怕困难的习惯。不为钢琴,就为了培养闺女的恒心和毅力,我也得让她坚持下去。
  一直坚持到钢琴九级

校庆演出,受欢迎的不是钢琴而是口琴

  几年以后,闺女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校庆,各班出节目。闺女她妈鼓励她上台展示自己的钢琴功夫。表演那天,我和她妈还有秀娟健民都去捧场。还没轮到闺女和大胖表演,我就难过起来。
  一年级是钢琴,二年级是钢琴,三年级还是钢琴……
  小绅士弹的是什么什么曲,小公主弹的还是什么什么曲。
  就有家长悄悄嘀咕了,就没有人会别的曲子吗?
  又有家长低声说:你白问,全中国的小孩儿都只会这几首考级的曲子。你就凑合听吧。
  轮到大胖了,一派小钢琴家的神态。彬彬有礼上台后,弹的还是什么什么曲。
  轮到闺女表演了,按照她妈的叮嘱,迈着高贵的猫步出场,一落座,还是什么什么曲。弹了不到一半,突然就离开钢琴,跑下台去。现场一片哗然,闺女她妈脸上很挂不住,秀娟看在眼里,赶紧安慰她说:"没关系,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闺女她妈说:"我们家周一倒是很喜欢钢琴,也能够吃苦的,可就是房间比你们家窄,摆不下钢琴,想练也没地方。"
  秀娟继续安慰,要我家闺女她妈不要太灰心,"以后上我们家练,让我们家大胖帮帮她。"正在这时,逃走的闺女突然又跑回了演出台,手里拿着一把口琴,在大家惊奇的目光中,吹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在全场掌声中,闺女她妈瞪大了惊奇的眼睛。
  我并不觉得惊奇,口琴是我教闺女的。逼迫她学钢琴破坏了我在闺女心目中的光辉形象,我用快乐的口琴弥补。在我接她回家的路上,我们父女俩就在路边的花园里练习。尽管我的口琴水平不够启蒙水平,闺女也没怎么练习提高,但她就一首不太熟练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在无数高水平钢琴的衬托下,就显出了独特和新鲜。
  在再来一个的呼声中,闺女来了情绪,对着家长群,很气派地用手一指,高声道:"周三,你,上来!上来!"
  老师问:"周一,周三是谁呀?"
  闺女回答道:"周三就是星期三,我学生!"
  老师一乐,也高叫起来:"请周三上场!"
  我跃跃欲试,被闺女她妈拉住了,闺女她妈低声喝斥道:"小学生表演,你去出什么洋相?"
  那时的我,已经身不由己,秀娟和健民两口子领头把我推了上台。我很羞涩地同很自豪的闺女站在一起。闺女吹口琴,我伴唱。是《啊!朋友再见》,是在弹钢琴回家的路上,我们父女俩的保留节目。羞涩不久,缩头缩脑就成了摇头晃脑,感觉形体和情绪都很放松,感觉台下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有了开怀的笑声。
  那以后,闺女就战胜小钢琴家们,成了学校的明星那天下台时,全场一片掌声和笑声,看我踌躇满志,闺女她妈敲打我说,这不是大雅之堂。我说,小雅之堂也成,总之是堂。

    钢琴不算特长,二胡算,能出声就行
    钢琴的****失败是在三年以后。闺女小学毕业,要升初中。北京市实行升学改革,废除升学考试,实行电脑派位,就是俗话说的"大拨轰"。这样,能不能上好中学就不是凭成绩,而是凭运气,破灭了闺女她妈要闺女上重点中学的梦想。
  好在重点中学都招收特长生:体育特长生,文艺特长生,等等。
  闺女她妈就高兴了,闺女是钢琴九级,顶天的级别,当然是特长,不容质疑。昂首挺胸跑了一圈,就垂头丧气了。所有的重点中学都宣称,钢琴不算特长,考级再高也不算。在东直门中学,接待学生家长的老师说,这年头,谁家的孩子不会钢琴?都特长了,学校早爆棚了。
  问什么算特长,老师说,二胡,你孩子要会二胡,立马就收。
  问什么水平算会,老师说,会多来米就行。
  那时候,很多中学开始组织乐队,一般都是管弦乐队,都在趁招收新生时收罗人才。钢琴不缺,当然不缺。缺的是家长都瞧不上的二胡扬琴一类民族乐器。还缺管乐,缺吹鼓手。节假日,领导视察日,齐唰唰一群大号小号长号短号圆号方号吹奏迎宾曲,多气派。总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钢琴。
  也不缺口琴,不是因为口琴太多,而是因为它独立,一般的乐队组合没它的位置。
  那是1998年,那以后,钢琴在北京降温,大街上开始见到身背民乐去上课的孩子们。民乐老师包括二胡老师,成了家教市场上的抢手货。那之前,新新人类已经批量涌现,父母们已经痛心疾首地承认,新一代对上一代的贵族理想,根本就不屑一顾。

2010-4-22 9:40:48

  (转载)
  我们家旁边是著名的三元立体交叉桥,刚建成时号称全国****,如今快成最小了。桥头有地下过街通道,修成后从来就不开通,成了路人方便之处。那些日子,一个老年盲人乞丐住了进去,白天就在地面上的街心花园乞讨。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正用二胡拉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他身前是一个罐头盒,里面有零星的零钞和硬币。
  我们一家三口在散步,闺女她妈从我身上要了硬币,交给闺女,要她亲手放进罐头盒。虽然闺女她妈和我的教育方针不同,但善良和爱心都是我们的教育内容。只是她认为这是贵族的基本素质,我认为是平民的基本天性。
  闺女她妈没想到,闺女放了硬币后就不想走了。她以幼儿少见的凝重地看着老年盲丐,仔细看着二胡和拉二胡的干枯苍老的手。干涩凄凉的《松花江上》从那干枯苍老的手指尖漂流起来一曲拉完,面色忧郁的闺女问老年盲丐:"爷爷,这是什么?"
  盲丐说是二胡,闺女就问:"爷爷,我不想要二胡哭,您能够让二胡笑吗?"
  老年盲丐说行,就拉《世上只有妈妈好》,刚开头就停了,说这不太高兴,就拉了首真高兴的《我爱北京天安门》。
  那段日子,只要散步,闺女总是拉着大人的手往盲丐身边跑。她总是在家里搜罗硬币给盲丐留着。她或者默默听盲丐拉琴,或者同盲丐说话。这一老一少显然有了友谊,盲丐因为我家闺女的存在而脸上有了祥和的光彩,他拉曲子不再是简单机械地重复,二胡弦上流淌出生命活力。他特地为闺女拉儿歌,拉民歌,有时拉动物的啼叫,特别是马的嘶鸣。有一次,他完整地拉了《二泉映月》,虽然比起名家演奏有相当距离,但动人的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那空洞的盲眼和闺女明亮的眼睛里都流出了泪花。
  这一老一少的友谊终于以老年盲丐的突然消失而结束。国庆前夕,首都北京开始大规模清理收容驱逐外地盲流,以维护首都的光辉形象和社会治安。老年盲丐自然在清理之列。那些天散步,不见了盲丐,闺女总是不停地问:"二胡爷爷去哪儿啦?""二胡爷爷怎么不来啦?""二胡爷爷还来吗?"有时,她就坐在老地方,忧郁地发呆,好像那二胡的弓还在拉着,弦还在发声,好像她还真的听得见什么,楼上楼下那些散步的人们都说,这孩子懂音乐。
  这也是我和闺女她妈的共识,闺女不仅有音乐的感受能力,更有爱心。

二胡拉到最高境界,就成瞎子了,瞎子阿柄;
  我就建议给闺女买二胡,我以为她妈会毫不犹豫地同意,没想到她妈是毫不犹豫地否定。道理很简单:二胡命苦。
  "你见过叫化子拉二胡,见过叫花子弹钢琴吗?"
  闺女她妈轻描淡写一句话,把我问倒了。我的确没见过叫花子弹钢琴,他要有钱买钢琴,也就不用乞讨了。虽然也有钢琴家乞讨的消息,连世界三大男高音歌唱家也曾连袂乞讨,但那不叫乞讨,叫募捐。富人乞讨叫募捐,受人尊敬。穷人乞讨才叫乞讨,受人鄙视或怜悯。
  我无力地声辩,说有人用二胡乞讨,不等于拉二胡的人都是乞丐。闵慧芬刘天华就不是。闺女她妈说,那是因为他们没拉到最高境界,到了最高境界,就成瞎子阿柄了。瞎子阿柄,瞎子!
  虽然是强辞夺理,却也振振有词。闺女她妈说,最好听的二胡曲子是《二泉映月》和《江和水》。怎么好听?让人伤心掉泪。这就是二胡,让人伤心的二胡,我不得不同意她妈的见解。大约老百姓太苦了,老百姓所能拥有的中国民间乐器,最擅长表现的就是凄凉或者悲愤。但是,我们并不是要把闺女培养成音乐家,我们同绝大多数家长一样,只是要培养闺女的音乐修养。修养是目的,什么乐器就是只是手段。
既然用廉价方便的二胡吉它甚至口琴都能培养修养,为什么非要又贵又重又没地方摆的钢琴呢?闺女她妈还得到了隔壁丘老师的支持,丘老师说,学琴又不是学琴,学琴是学做人。比方吉它,听起来很好听,弹起来很潇洒,可经常就潇洒到女生宿舍的窗户底下去了。比方电贝斯,很美妙也很疯狂,感觉跟吸白面一样,果真就吸白面去了。至于你们家小丫头是学钢琴还是二胡,我不发表意见,但我希望你们提高到做人的高度来选择。二胡和钢琴都能够培养你们家闺女的高雅气质--你(闺女她妈)先别咧嘴,别老想着公园门口拉二胡的乞丐--那是特殊情况个别案例。虽然都能够薰陶高雅气质,但钢琴不仅是高雅,还有高贵。
  我心想,丘老师说得真对,钢琴一万多块一台,价格的确是又高又贵。
  那是九十年代初,是一个附庸高贵的时代。尽管我们家除了摆床,再没有钢琴的立足之地,我也无法阻挡历史潮流。注定了胜利的闺女她妈甚至满怀自信地尊重闺女自己的意愿,要闺女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一把没有蟒皮拉不出声的二胡,放在隔壁大胖的钢琴上,当着健民秀娟和衣冠楚楚的小绅士大胖,要闺女选择。
  在钢琴上方,是一幅钢琴挂历,都是著名的中外钢琴家演出和谢幕的摄影照片。
  闺女她妈问年仅四岁的闺女,想学二胡还是学钢琴。闺女毫不犹豫,拿起二胡,把二胡杵在地上,很得意地昂首挺立。
   闺女她妈并不着急,她心平气和地再问闺女,是喜欢上歌剧院演出,还是喜欢到公园门口讨口要饭当乞丐。
  我抗议,闺女她妈就换了问话的方式,问闺女喜欢当克莱德曼,还是喜欢当瞎子阿炳;是想加入音乐家协会,还是加入残疾人协会。
  闺女没有回答,突然跑回我们自己家,拿来一个碗,放在地上,然后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拉起没蟒皮的二胡,嘴里唱着《北京的金山上》。
  除了我心里想笑,别人都愣住了。闺女又睁眼,手指指向碗,示意大家捐钱。
  大家都看着闺女她妈的脸色,她妈绷着脸不吭声。
  闺女又跑回家去,自己拿了硬币放碗里,然后又坐回去,继续表演。
  闺女她妈夺过二胡,膝盖上一担,二胡立柱折了。
  闺女哭了,闺女她妈也哭了。

2010-4-22 9:44:47


最重要的不是学什么乐器和不学什么乐器的问题,****的问题在于家长对学习乐器的过于功利性的错误认识,以及相当多数的各种乐器教师为了迎合家长的错误认识,为了多赚学费而采取的错误教学思路和教学方法。儿童的音乐教育的首要任务是引导他们感知音乐艺术的美,从而懂得感知和欣赏一切艺术形式的美。当他们发自内心的热爱和喜欢音乐的时候,当中间有人希望用乐器来表达一些东西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害怕练习的,因为表达的快乐和学习表达的过程能让他们觉得快乐而不是被迫。

吉他爱好者有哪一位是被逼的吗?
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2010-4-22 9:45:04

父亲逼我学钢琴

(作者 朗朗)

  琴弹得像个自杀的武士
  从我和我的新老师见面的第一刻起,我就能感受到她的脾气。见到她之前,我以为她会是个像朱教授那样的人,会喜欢我的演奏,表扬我,支持我,给我鼓励。但“发脾气教授”——我给她起的名字——没有耐心、待人冷若冰霜,她个头很矮、手非常小,对我的弹奏没有,何反应。她从没有说过我有任何天分或潜力,尽管大多数听过我弹琴的音乐家都说我的演奏既有感情,又有技巧上的火花。但她从没有这样表示过,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赞赏的话。每当我弹完一首曲子,她就会点点头说:“还凑合吧。”
  除了当老师,给音乐学院的考生上课,她同时又是在音乐学院任教的教授。“这就是为什么你得要听从她的指导。”父亲在我们上完第一堂课离开她家的时候说,“这很重要。她是你进入音乐学院的关键。她知道考官想要的是什么,期待的是什么,因为她就是考官中的一个”。
  “但是她为什么老是对我发脾气。”
  父亲纠正我说:“那不是发脾气,那是职业作风。她没工夫尽对你说好听的,她不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她是有高级职称的教授。有重要的工作去做,她要做的就是挑战你,你要做的就是听她的。”
  我坐上自行车的后座,我们俩骑着车融入了车流。空气污染在午后开始蔓延,天空脏脏的,带着一抹褐色。我说:“我不喜欢她。”
  父亲吼叫着回答说:“你不需要喜欢她,你只要听她话就行。”
  我在北京这个大都市的新生活分成三部分:跟发脾气教授上课,练琴,上小学。
  我不在乎练琴。发脾气教授教我学很艰深的曲子的时候,我喜欢那份挑战。如果我学得很快,我知道她会注意到的。
  但到最后,我也从来没能让她注意到我有任何可取之处。如果她注意到了,她从来没有对我有任何表示。她对我表达的唯一情绪是失望。
  她会说:“你的节拍不对。你的短句划分不自然。你不理解作曲家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你这琴弹得像个到最后自杀了事的日本武士。”
  “你这琴弹得像个种土豆的农民。”
  “你这琴弹得像白开水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你得弹起来像可口可乐一样。”可口可乐那时刚刚在中国上市不久,很受欢迎。当我问她怎么弹才能弹得像可口可乐。铃声总是在那时响起,她会对我说:我的课结束了。
  她说我的演奏没有中心,没有音乐感。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人们把霍洛维茨、鲁宾斯坦、施纳贝尔的伟大的录音唱片都扔到了窗外,把乐谱都烧毁了。她说我弹琴就和那些人一样,好像是我把音乐扔到了窗外。她还说,我对音乐没有感觉,有的只是疯狂的奇想。
  她的批评让我忧虑。但父亲并不担心。他说:“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沈阳是个童话世界。这儿的老师说话不留情,她很严厉,这很好。你要的就是这样的老师。”事实上,我后来了解到,发脾气教授当年的钢琴老师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教她的。
  暖和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天气很快转冷。公寓里没有暖气,一丝暖气都没有。我们靠着母亲按月从沈阳寄来的钱维持生计,可那一千来块钱刚够我们交房租,付钢琴课的费用、买蔬菜、鸡蛋,偶尔买一块鸡肉。我们连买一台小型取暖器的钱都没有,当然电视就更不用提了。在我练琴的时候,父亲给我穿上厚厚几层衣服。我会穿上两条裤子,两件衬衣。弹琴带来的热力让我的双手保持温暖。事实上,我常常弹琴弹到深夜,好不用太早上床。床上太冷,冻得我睡不着。为了确保我能睡得好,父亲会在我前面先爬上床睡一会儿,把床睡暖和。
  但是我深夜的练琴并不仅仅是生存的策略。练琴对我,还有对父亲来说,都是一种本能的冲动。他反复说:“如果你练得再勤奋些,你最终会让老师高兴的。你必须尽全力让老师满意。”我无法忍受达不到她的期望。如果这意味着我必须更辛苦地练琴,那也没什么。然而要去讨好这个从来不觉得我有任何优点的老师。这个想法也同样让我无法忍受。
  ……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母亲来探亲的时间太短了。她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暖和的天气,留下的只是要面对每星期钢琴课的焦虑不安。即使在我绝对确信我已经掌握了一首高难度的舒伯特或柴可夫斯基的曲子的时候,发脾气教授仍然坐在那儿,无动于衷。我的手指飞快地滑过琴键,对技巧上的挑战应对得也很好,弹起来也带着合适的感情。在家里,即便是父亲也不得不承认,我弹得不错,但是发脾气教授从来没有满意过。
  她会抱怨说:“少了些什么。”但她从来不说到底是什么。
  我的挫折感不断在加剧。父亲不再说我练琴没练够,因为很清楚我练琴是足够用功了。他人就在公寓里,盯着我,监督我的每一步动作。他意识到有什么事不对劲了。
  那一次,父亲和我顶着雷暴和沙尘暴骑车去发脾气教授的琴房。在春天,强风把肮脏的黄沙从戈壁滩一直吹到北京城,我们浑身都会被沙尘覆盖着。雨一下,雨水就把尘土粘在我们的脸上和衣服上。虽然我穿着黄雨衣,但每次自行车骑过一个水坑,污水就会溅得我满身满脸。等我们到的时候,我浑身全湿透了,脏兮兮的,父亲也一样。我们在冷风中直打哆嗦,但发脾气教授没有问我们需不需要毛巾。
  父亲说:“教授,如果您让我们把身上弄干了,郎朗就可以开始给您弹琴了。”
  “没这个必要了。”她说,她的声音比冰还要冷。
  父亲问:“为什么呢?”
  “我已经决定不再教你儿子了。”
  死一样的沉默。
  我感到泪水盈满了眼眶,我看到父亲的眼圈也变红了。
  他说:“这我不明白,我的儿子是个天才。”
  “大多数学钢琴的孩子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子女是天才,绝大多数孩子都不是的。郎国任,你的儿子不仅离天才差得太远,他连进音乐学院的才华都没有。我恐怕他是不可救药了。”
  父亲争辩说:“但是教授,他赢过比赛,有关于他的各种报道。在沈阳他很出名。”
  “沈阳不是北京。”
  “您一定得再考虑一下,教授。我们全部的赌注都放在这孩子的才华上了。我放弃我的好工作,到这儿来住在一间小破房里,就是为了您能教他。”
  “郎国任,对不起,但是我主意已定。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们走出来时,浑身仍然湿淋淋的。我们又走进了雨中。我抱着父亲的腰,骑车回到公寓。一路上,我哭个不停。我作为音乐家的生命就此毁灭了,我的未来崩溃了。当父亲跨下车时,我看不出他脸上流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那也无关紧要了,什么事都不再重要了。
  我们无亲无故,失去了方向
  父亲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我生命的头一回,我感觉到他是一筹莫展了。我没了老师,没了准备音乐学院考试的路子,他不知道如何去把握这个现实。在这个庞大、无情的城市里,我们无亲无故,失去了方向。
  我唯一的安慰是我上的那所小学的校合唱团。合唱团的指挥请我为合唱团作钢琴伴奏,我特别喜欢伴奏,因为合唱团的小孩子们都夸奖我的演奏,我取代的那个钢琴伴奏以前总犯错。但我很少出错。在我生活中很凄惨的那段时光,我觉得没人欣赏我,也觉得自己没有才华,只有合唱团是我生活中唯一的亮点。
  在发脾气教授拒绝教我的第二天早晨,父亲提前一个小时叫醒了我。
  他说:“我想要你每天上学前多练一小时的琴,每天放学后再多练一小时,你三点回家后,一直要练到六点,而不是五点。”
  我觉得那毫无意义。我练琴是为了谁呢,但父亲此刻的心境是容不得我有任何疑问的,在他的眼睛里有一份我以前没有见到过的疯狂。
  他说:“你一定得像活不过明天那样地练琴,你必须练到每个人都能看到,没有人有理由拒绝你,你是第一名,永远会是第一名。”
  那天在合唱团排练的时候,我试图忘记发脾气教授,还有父亲不正常的情绪。老师对我的表现多有褒奖,但她觉得合唱团还需要再花点工夫,于是她把排练时间延长了一个半小时。我知道如果不能在三点钟开始练琴,父亲会生气,但我没有选择。我心想,一旦我告诉他,事实上,我下午一直在弹钢琴,他就会平息下来。
  排练结束后,我快步走回家去。在我快走到楼门口时,我可以看见父亲从我们家十一层的阳台上探身往外看。他冲着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你都上哪儿去了,回来这么晚,你这个没信用的家伙。你把自己的生活毁了,你把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毁了!”他的声音尖锐而又狂野。父亲以前也吼过我,但从来没这样,他听起来真的像是疯掉了。等我进了房门后,他对我的攻击就更厉害了。
  “你耽误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练习,这两个小时你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他叫嚷道,“太晚了,时间补不回来了,什么都太晚了!一切都毁了!”
  我说:“这不是我的错,老师要我排练——”
  “我不信。”
  “爸,我没说谎。我——”
  “你是个骗子,你是个懒虫!你太不像话了,你没理由再活下去了,一点理由都没有。”
  “您这都是说些什么啊?”
  “你不能灰溜溜回到沈阳!”他狂喊道。“人人都会知道你没考进音乐学院,人人都会知道你的老师不要你了!死是唯一的出路!”我开始往后退,远离父亲。他的吼叫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歇斯底里。“我为了你放弃我的工作,放弃了我的生活,你妈为了你拼命干活,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每个人都指望着你,你倒好,回来这么晚。老师不要你了,你还不练琴,你还不照我说的去做,你真是没理由再活下去了,只有死才能解决问题。即便现在就死。也不要生活在羞辱之中,这样对我们俩都更好。首先你死,然后我死。”
  只要我活着,就永远不会再碰钢琴
  在我生命中头一次,我感到了对父亲的深深的仇恨,我开始诅咒他。
  “吃了这些药片!”他边说,边递给我一个药瓶——我后来才知道瓶里装的是药性很强的抗生素。“现在就把里面的三十片药全都吞下。吞下去,你就会死,一切都会结束。”
  我跑到阳台上,想要躲开他。
  他尖叫道:“如果你不吞药片,那就跳楼!现在就跳下去!跳下去死!”
  他冲我跑过来,我开始使劲踢他,我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狂暴的行为。但我害怕他会把我从阳台上扔下去。在那一刻,我感到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我想象自己从十一层楼摔下去,脑袋落到人行道上摔得粉碎,我的血,我的生命一点点从我身体里流走。
  我央求道:“停一停!你这是疯了!别来碰我!我不想死!我不会死!”
  我又跑回屋里。
  父亲喊道:“你要是不跳楼,那就吞药片!把每一片都吞下去!”
  我从小到大父亲都一直教我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的双手,它们是我身体中最宝贵的部分。但此刻我开始用拳头砸墙壁,我想要把双手砸成肉泥,把每根骨头都砸断。我用手猛击墙壁,就像拳击手猛击对手的脸。
  父亲叫道:“停下来!”
  我也大声叫道:“就不!”
  “你会毁了你的手!”
  “我恨我的手,我恨你,我恨钢琴,如果不是钢琴,这些事都不会发生,钢琴让你发疯,钢琴让你想要杀死我!我恨这一切!”
  父亲尖叫道:“停下来!”
  他跑过来,搂住我,开始抽咽起来。“停下来!”他不断地重复着,一边把我抱进他的怀里。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对不住你。但是你不能伤了你的手。郎朗,求求你,别伤了你的手。”他亲吻了我的手指,亲吻了我的脸颊,但我还是不停地诅咒他,踢他,
  他说:“儿子,我不想要你死,我只想要你练琴。”
  我边哭边说:“我恨你,我再也不会练琴了,只要我活着,我就永远不会再碰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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